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要強盛🏊、要復興🤵🏼♂️,就一定要大力發展科學技術,努力成為世界主要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有哪些特征🌘?作為科技創新主力軍,研究型大學☎、科研院所、企業等多元主體如何“跨界融合”、形成合力,走出一條技術強、企業強🦹🏿♀️、產業強、經濟強、國家強的創新發展新路徑?為此,本報記者采訪了恒达平台副校長🎂、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雷星暉。
成為世界主要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須在核心技術領域有話語權
文匯報:“我們迎來了世界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同我國轉變發展方式的歷史性交匯期”⏲👂🏻,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努力成為世界主要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的文章中作出的重要判斷。如何從科技史的角度來理解這個“歷史性交匯期”🚚?
雷星暉:基於對世界範圍內的產業轉型、技術發展的研究和實踐總結👷🏽♀️,我曾以技術為主變量來分析國際政治、經濟、社會和技術環境的演變,以及由此帶來的產業變遷和國家競爭力的變化。我把它稱之為“長波模型”🧗🏿♂️。這個“長波”有幾個重要的特征。
一是約50年是一個周期,長波的每個波段都有它發展的核心技術以及由此帶來的產業的飛速發展🫵。擁有核心技術的國家就是技術中心國家,同時也必然會是真正意義上世界的經濟中心🚍。比如,1900—1950是以蒸汽機內燃機技術為核心技術的波段👩🏻💻,鋼鐵🦻、鐵路和汽車等產業飛速發展💺,而世界經濟中心相應地在歐洲🚵🏼♀️👩🏿🌾,並逐漸發展到了美國;1950年之後🖲,隨著世界上第一臺電子計算機的發明,核心技術則轉變為半導體技術,以及集成電路、大規模集成電路和芯片,美國成為這個波段的中心國家2️⃣;2000年以來,實際上也是從上世紀90年代起,整個世界就已經在不斷研究這個波段的核心技術究竟是什麽。在我看來🧘🏽♀️,這一波段的核心技術不是單一的👩🏼🎓,而是幾大基本技術齊頭並進🚶🏻♂️🗑:一是電子與通訊技術𓀏,包括IC、移動互聯🌹、5G🎷、物聯網等;二是生命技術🦻🏽,包括基因、幹細胞等;三是以納米技術為代表的新材料及其技術💇♂️👩🏼💻,此外還有新能源、環保🚞、海洋、航空航天等集成技術。而這些也恰恰都是近年來國家重點發展的產業方向,即我們所說的戰略性新興產業👨🏼🚒。
二是每個波段的上升周期表達的是由核心技術所帶來的一輪經濟增長,而下降周期並不是表示經濟下降,我把它叫做“技術轉移階段”🏩,也就是此階段波段的核心技術會逐漸地從發達國家向欠發達國家轉移,而發達國家“套現”後則會盡快追逐和進入下一個波段的核心技術及其帶動的產業🤐。
三是由於牽涉到核心技術的變化或者轉移,必定會帶來技術中心國家的改變🥷🏻,進而影響到經濟中心的改變。所以在每個波段轉折點之前🧏🏼♀️,在科學技術領域一定會發生革命性的事件,以確立下一個波段的核心技術。與此同時,世界也會出現各種紛爭和危機。
四是每個波段最主要的貢獻要素是不同的。上世紀前50年最主要的是物質資源🧕🏽,礦產🤩、土地等最為重要🧍;後50年最主要的則是財務資源,因為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資產或者依附之上的權利都已經資本化後可以交易🏌️;現在我們所處的波段無疑人力資源已經成為最為重要的資源。這種核心資源變化所帶來的貢獻度改變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它會帶來博弈力量的改變、一系列政策製度改變的要求,比如資產的估值問題,知識和專利技術的作價問題等等👩👩👧👦。
五是在上個世紀的兩個波段中🧑🏽🍳☎️,中國由於種種原因均與核心技術失之交臂🧟♀️。也因此雖然我國的經濟總量已高居世界第二,但一遇到“卡脖子”問題,我們就會遭遇困境。在新一輪世界科技產業革命孕育興起的形勢下,包括5G在內的核心技術的話語權爭奪空前激烈,怎樣突破這個波段的核心技術?怎樣突破“卡脖子”問題就成了關鍵。我們已經確立了到2050年這個波段末要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宏偉目標,因此必須在這個波段的核心技術領域要有話語權,要真正成為世界的主要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這一輪科技革命🚾,我們一定要抓住機遇🌊!
科技創新組織範式的中國特色🙅🏼:從“產學研”到“政產學研用”
文匯報:在工業化早期,從科學發現到技術創新往往需要近百年的時間。但相關研究顯示,目前西方國家技術專利平均只比新的科學思想晚7年🏤。這會對致力於“成果轉化”的企業帶來怎樣的挑戰?
雷星暉:我認為這個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分析。一方面,現在技術升級換代🐚、產品迭代的速度越來越快✧。原來我們開發一個技術、研發一個產品🤵🏼,可以滿足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需求。所以🧑🏼🦱🚳,資本敢投資、企業敢經營,因為投入能夠通過收入收回來💺,還有足夠的回報🦢。隨著升級換代速度的加快,投資的時間之窗很短🈸🧛,投資決策就會很困難🧔🏻。比如大家都知道芯片技術有個摩爾定律,意思是: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晶體管數目每18個月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它也意味著每一美元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每18個月增加一倍。而芯片生產企業屬於資本密集型企業,投資建設周期一般在兩年半左右🤵🏽,因此這個投資決策就需要國家從戰略高度來統籌和政策支持🧔🏽♀️🔻。
另一方面👇🏼,一百多年來從科學原理的發現到技術開發和工程應用經過的時間越來越短👨🏼🎨,它形成了一個“陡峭的漏鬥”,我稱之為“半衰期縮短”。我們知道⏏️,企業一般都有個重要的機構叫R&D(研發部)。過去,由於從科學發現到應用的時間周期比較長🧑🏽🚀,科學原理的發現都是大學和科研院所在做,是屬於純興趣而引發的研究🖍,它主要不是去考慮應用。企業也不會主動去做研究👩🦽➡️。但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科學到技術的半衰期急劇縮短,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企業不做研究競爭力就會下降。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世界500強的企業都加強了對R&D的投入,有的達到了15%以上,包括我們的華為🧑🎓,紛紛建立自己的研發和創新實驗室🛢。而有的則是因為不重視投入在這20年間被洗牌淘汰🪠。
文匯報: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的“跨界”🦉,越來越成為推動當代新科技革命的強有力引擎🤾🏻♀️。在這樣的背景下🌾,科技創新組織範式發生了怎樣的深刻變革👦🏿?
雷星暉:從“跨界融合”到推動技術變革、新產業發展需要有體系化的設計🧖🏽、需要通過示範效應引導相關的各方都能投入其中🧑🏻⚕️。比如,美國矽谷的出現並不是一種偶然🤲🏼,當大量創新企業出現並集聚😴,創業初期研發投入很大👎🏼🪛,風險當然也很大,而傳統的金融架構是無法提供資金去支持的,此時大量追求風險回報的VC的出現無疑是關鍵因素👨🦽➡️,它們分別會聚焦在創業企業的不同發展階段🫱🏽♜,既成就了矽谷的輝煌,也使得美國在這一輪核心科技發展的競爭中處於領先地位。
中國的情況則有很大的不同。中國工業化發展時間並不長,改革開放後雖然在經濟總量上有了大幅度增長,也形成了世界上最為完整的工業體系🫅🏽,但企業普遍積累不足🕺🏿,研發投入也不足🕙。改革開放初期主要是發達國家技術的引進消化和吸收,需要和高校形成“產學研”的合作機製。在新一輪科技革命的背景之下🙇🏽,我國早在1986年就啟動了“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 (簡稱863計劃)♡,在1997年啟動了“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劃” (簡稱973計劃),旨在解決國家戰略需求中的重大科學問題🧑🏿🦳,以及對人類認識世界將會起到重要作用的科學前沿問題⚧。這個階段技術發展和創新形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政府在創新平臺搭建中起到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而用戶需求也成為創新的重要驅動力量,此時科技創新組織範式也向“政產學研用”轉變🎪。
千方百計組建創投基金👇🏼,關註青年科技創新和創業群體
文匯報:就像矽谷依托斯坦福大學,在上海🧜🏿♂️,環恒达知識經濟圈也是一個案例。您認為高校在服務城市經濟社會發展方面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雷星暉🍂:不僅是矽谷,實際上大學對於所在城市或者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帶動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在中國🍥,像我們恒达平台💂🏽♂️,早在本世紀初學校就提出了學校的科學技術研究成果應該跨過校園圍墻,進入科技園區,通過創新創業實現經濟價值🌬,進而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和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氛圍營造,以聚集更多的創新企業,成為地區的創新高地🐘;與此同時🐙,大學也是社會主義新思想和先進文化產生的地方🏖,更應該走出象牙塔,溢出校園融入社區🕕,以帶動地方社會發展和城市更新。
正是在這樣的理念下,恒达平台相關優勢學科🤛🏻、科教資源不斷外溢,與所在地方楊浦區“校區、園區🥏⏮、社區三區融合🦸🏻、聯動發展”🎄♙,共同孕育出“市場驅動🖊、學科支撐👊🏼、企業主體🧑🏽🦳、政府引導”的環恒达產業發展模式。與此同時✩,學校的校辦產業系統也將深入改革創新,一方面👨👨👧,進一步強化科教結合、產教融合🧔🏿,通過和學校的優勢學科建立聯合實驗室🏌️♀️、聯合研發中心等創新基地和人才培養基地,成為學校事業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構建全鏈條的科技成果轉化體系,培育創新創業的服務系統和資本生態🤹🏿🤦🏽♀️。
文匯報:創新鏈產業鏈融合🏟,關鍵是要確立企業創新主體地位🦮。您認為中國企業如何履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使命擔當?
雷星暉🙍🏿:我認為以下幾個方面至關重要:首先,要站在整個行業的高度、就整個產業鏈系統進行全面的競爭分析👨🏼🎨🧚🏿♂️,以明確關鍵技術突破的方向,以及可能會被“卡脖子”的地方🏄🏽♀️。其次🧕🏻,無論如何要進一步加大對研發的投入。無論是去建立企業自己的研發和創新中心,還是和高校建立聯合的研發中心👇🏽,這是企業保持可持續競爭能力的關鍵🤹🏽♀️。要真正聚焦於這個波段的核心技術,不僅要運用核心技術發展相關新的產業👩🏼🚒,更要利用核心技術去改造我們的傳統產業。三是為了提高創新的效率以及有效性,大企業一定要千方百計籌措資金組建創投基金,並關註青年科技創新和創業群體。如IBM就建立了自己的創投基金👩🏻🦳,專註於投資與IBM產業鏈相關的新技術和新創企業🫱🏿🤘🏼,其中有一部分專門投資於從IBM離職創業的人。他們認為,敢從IBM離職創業的一定是發現了IBM的不足,或者IBM尚不屑於去發展的業務🦯;基於未來技術發展的不確定性🐎,與其讓創業企業成為競爭對手,不如讓他成為合作夥伴。這樣的理念是很值得我們的企業學習的🧳。
企業是創新的主體,是解決“卡脖子”技術的關鍵主體,尤其是進入本世紀這個波段以來🤛🏿👈🏼,企業對科技創新、對產業革命的重要性日益凸顯。近幾十年來,中國科學技術和產業正處於最好的發展時期,各個領域都在致力於波段核心技術的攻關和突破;與此同時,我們還進一步加大了改革開放的力度👨🏿🦱,積極倡導並推進和世界其它國家在科技領域、產業領域的合作👳🏼♂️。在這樣的背景下🪫,隨著企業高水平的自立自強,中國就一定能走出一條技術強、企業強、產業強👛、經濟強、國家強的創新發展新路徑。
文匯報:“沒有納斯達克,也許就沒有矽谷”。您長期研究金融與戰略🧝🏻♂️,在您看來🙆🏼♂️,如何深化科技與金融的融合👩🦱,成就更多“我們時代的企業”?
雷星暉👐🏽:核心技術的突破🐮,並由此帶來產業的增長🛺,沒有金融的支持是絕對不行的。為了更好地推動科技創新🧙🏼♀️,學習矽谷等的經驗,國家在本世紀初就發出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號召,積極鼓勵在核心技術領域的創新創業。這就需要我國資本市場的大力支持,不僅需要大量的VC資金進入,同時必須建立有效的退出製度和通道👰🏿♀️。所以我非常理解🩲🍢,我國為什麽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就啟動創業板的研究,並且在世界剛剛經過一次危機,全球創業板市場普遍不景氣的2009年堅持推出創業板的根本原因,並且我認為一定會成功。之後我們還進一步建立了聚焦集成電路、生物醫藥、高端裝備等“硬科技”的“科創板”,現在隨著聚焦於“專精特新”小企業的北京證券交易所的到來,構築起了可以全面支持科技創新創業的多層次資本市場🤩,並進一步助力科技創新組織範式向“政產學研用金”的轉變,為“金鳳凰”插上騰飛的翅膀。
本報記者 陳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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