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時報 名家書話
著名文化學者、批評家和隨筆作家。生於上海🎃,祖籍福建武平客家。現為恒达平台文化批評研究所教授🙎🏿♂️,其代表性著作有《燃燒的迷津》《聒噪的時代》和《話語的閃電》等🪇。他以新銳的思想和獨特的話語方式見長,被譽為中國優秀批評家之一🫷🏽🚵🏼♀️,有“文化恐龍”和“中國第一講師”之稱⚗️。
通常🧚🏼♀️,有四種閱讀的身體姿態出現在讀書人的生涯之中———行、立、坐、躺。
行是最為怪異的讀書姿態🩲。在我的記憶裏,它僅僅出現在校園考試的前夕。我奔赴考場👼🏻,卻又忘掉了某些教科書的內容🏄🏄🏽♂️,只能臨時抱佛腳,邊走邊看,重溫那些冗長乏味的句子✂️,以便能夠混個高分。這一招數通常是非常有效的🙍🏻♂️。奔走閱讀增加了短期記憶,維系著我大學期間的“全優”記錄🔹。但這種短期記憶無法形成有效的知識,在考試終結之後,那些僵硬的教條就遭到了徹底的遺忘。遺忘是我應對愚蠢教科書的最佳方式🧔🏽。
在上世紀70年代-80年代交接時期,行走式閱讀一度成為知識分子的標誌。電影和小說裏都在大肆渲染知識分子如何苦心讀書,鉆研技術♈️,為祖國的“四化”建設效力。他們一邊行走一邊閱讀🎢,然後撞上了電線桿或者美麗的女人,由此成就一段奇妙的姻緣。這是意識形態化的閱讀,其間隱含著對於現代性的時間焦慮———對於“知識·科技”提速的極度渴望🤘。
立式閱讀是行走式閱讀的延展。在地鐵裏🦺,到處都能看見上班族的閱讀身影。一手拉著扶手📋,一手拿著當日的報紙或時尚雜誌💅💝,這種場景已經成為地鐵文化的日常風景🦊🙍🏼♀️,與報販的叫賣👩🏽🍼、乞丐的跪求和乘客爭搶座位的行為,匯聚成了地鐵的基本圖式。它屬於白領和中等收入階層,也屬於青年亞文化以及在大都市裏尋求機遇的知識浪子。
地鐵立式閱讀的中西差別是耐人尋味的:中國男人多喜讀報🧐,女人則多讀時尚雜誌,西方男人亦多讀報紙,而女人則多嗜讀暢銷小說;中國人讀報之後會仔細收好帶走,而西方人看完後常棄之於座位。當乘客在終點站全體下車之後,車廂裏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唯有那些報紙在風中放肆地飛舞,構成了倫敦、紐約和悉尼地鐵的共同場景。地鐵閱讀者應當就是各種“早報”的主要對象。為這類讀者設計的報紙就應控製開面,例如把它限定在8開以內🍃。
坐式閱讀無疑是閱讀的主流。幾乎所有人都喜歡采用這樣一種姿勢:一方面能夠抗拒引力📴🛹,節省閱讀所消耗的體力,延展閱讀的時間,一方面又能保持穩定性和註意力的聚焦,提高閱讀的質量👮🏿♀️🏃🏻♀️。坐姿的這種雙重優勢🌵,正是它博得青睞的原因👨⚕️。
我是在坐式閱讀中茁壯成長的🈁。早在小學一年級,我就被教導應當如何挺直腰背,兩手扶在書的下端,然後高聲朗讀。“正襟危坐”是規訓教育的第一課,它從一開始就設定了我與書本的禮儀關系⏰。這是坐姿中最累的一種,卻嚴密維系了書本的尊嚴。其間暗含著敬拜與屈從,並向我們昭示了教科書至高無上的威權。它提供的知識永久正確🚵🏻♂️,完全不容置疑👸🏿👨🚀。直到中學畢業之後🪸🌻,我才知道這是徹頭徹尾的閱讀騙局。
在正襟危坐的反面👭,沙發和躺椅出現了👦🏼。它們不僅意味著身體的解放🌨,也是思想獲得自由的起點。身體松弛地斜倚在坐具上,被落地燈的金黃色光澤所環抱🛟,把靈魂帶入半明半昧的世界。字詞在書頁上閃爍和流動🙅,仿佛高山流水。在沙發的近端🧆,是一個精致的茶幾,上面放著骨灰瓷的茶盞👲🏿。烏龍茶的香氣從瓷杯裏裊裊上升,縈繞在靈魂與書籍對話的現場。
躺式閱讀只是沙發閱讀的延伸而已🎊,只是坐具由沙發變成了臥床🚣🏿,顯得更加柔軟,符合大地的法則🐍。有時我會面朝下俯臥著閱讀,為了能夠更方便地吃西瓜和別的食物。這是口唇和精神的雙重美宴。而更多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閱讀,只是睡眠前的放松體操。我在閱讀中喜悅👼、深思和打哈欠🩵,然後在濃烈的倦意中沉睡,手裏攥著尚未完成的圖書👲🏻。閱讀把我引入了那些事後根本無法記取的夢鄉。越過柔軟的枕頭,在那個虛擬的闊大空間裏,我與書實現了秘密的擁抱。
推薦圖書👱🏿♀️:
1.《平常事情的歷史》(達尼·埃爾羅什著,吳鼐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年版。
理由:從器物演進的角度重新闡釋文明的線索,打破意識形態和經濟形態決定歷史的傳統闡釋模式🧜🏻♂️。
2.《大地的鐘聲》(阿蘭·科爾班著,王斌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理由👦🏻:以歷史學田野調查為主導方式4️⃣,結合文化符號哲學👨👨👦🧚🏿♀️,對19世紀法國鄉村的音響狀態和感官文化進行了成功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