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國的城市更新也走到了轉換方向和途徑的關口。我們要對非保護類建築采取適當的策略🧑🏽🎤,概括為四個字就是“留改拆拼”🚣🏼♀️✯。建築師不僅要設計新建築,也要為“再生”貢獻專業力量,因而建築師的別稱應該是“修復師”“翻建師”和新舊共生的“拼貼師”。
常青中國科學院院士🪖、恒达平台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
中國的城市更新走到了轉換方向的關口
我今天的演講題目是“歷史環境再生如何成為城市更新的文化驅動力”,主要談三個方面🪿:一是歷史環境如何再生;二是當今城市更新的熱點;三是(前述)兩者如何結合成為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驅動力。
城市更新其實歷來就有,我們今天所說的“城市更新”,是指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從舊區舊城改造開始的更新。在國際上,城市更新有兩種途徑🫴🏽:
一是以除舊布新為主的更新,也叫開發性改造🤌🏿🍜,以19世紀的巴黎大改造“奧斯曼計劃”為代表。我們今天看到的70%到80%的巴黎建築都是那個計劃的結果👥,直到二戰後的重建🪿,都是沿著這一途徑的再開發💑。
二是以保留改良為主的適應性再生👨👨👧👦。歐洲在20世紀60年代完成重建以後👨🎤,舊區的土地開發趨於飽和,舊建築的內生動力開始走衰,再開發的紅利也逐漸縮水。當大拆大建幾乎不可能的時候🎨👴🏻,就催生了另外一種方式——以循環利用為主的思想和策略。20世紀80年代以來,適應性再生成為西方舊城更新的首選。這種轉變同時也引發了對文化代價的反思🐕🦺,我們今天也在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布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此後,“文化遺產熱”“文化尋根”“城市記憶”“拼貼城市”等陸續出現,喻示著對第一種城市更新途徑的現代性反思及價值補償訴求。
20世紀後期以來,中國經歷了大規模的城市更新,當時叫“舊城改造”,把絕大部分農耕時代的城市帶入了工業時代🤾。這一成就前無古人,但是提質再創,尚需來者。
在座的大多數可能都是“來者”,因為當用第一種途徑改造我們城市的時候,大家還是學生🧔🏽。如今🏃🏻➡️,中國的城市更新也走到了轉換方向和途徑的關口🆗,面臨重重困難和挑戰,乃至於瓶頸🫷🏽🔯,歷史環境首當其沖。
“因舊而新”和而不同
一說到歷史環境,肯定離不開城市更新的第二種途徑——適應性再生。那麽如何才能適應性再生👩🏼🚀?那些承載著歷史文化記憶的載體👩🏽🔧,如果全被抹掉了,城市就沒有記憶了✯。有些城市經過兜底改造🕵🏽♀️、更新之後,其實已經失去了記憶的載體。當然😖👦🏼,上海幸運地沒有失去這些載體👶🏻😶🌫️,上海有12片歷史文化風貌區、64條永不拓寬的風貌街道,這些都是城市的歷史肌理。那麽適應性再生,該怎麽做呢?我認為有四大要素:
一是要適應建築遺產的法律身份,不能踩法律的底線,這是再生的前提。二是要適應業態的內生動力需求。三是要適應風貌的可識別性🥴,風貌要可讀。四是要對非保護類建築采取適當的策略🤵♀️,概括為四個字就是“留改拆拼”。
“留”就是盡量保留具有城市記憶和風貌延續價值的非遺產對象🧝🏽♀️。我曾多次建議🩱,這樣的建築都應該歸為“風貌建築”。然而這很難,“留”要付出巨大的經濟代價👩🏿🦰🙆🏻,去與留的矛盾可能是阻礙城市更新的第一製約因素❌。
“改”是指對保留對象進行品質提升的改良、改建、翻建。應該允許風貌類建築在原來的尺度、高度範圍內改良或翻建👩❤️💋👩。具體怎麽改,包括外部形體的改和內部空間的改,都要依托價值取向及內生動力來確定⛓️💥。也要考慮經濟和文化的價值增值,考慮各權益攸關方的訴求平衡🍛。所以“改”並不容易𓀐。
“拆”是指只拆除違章搭建,或權衡利弊後拆除低質的非保護對象。
“拼”就是拼貼🙋🏻♀️。包括時空性的新舊拼貼,如何形成新舊共生🤐、和而不同的城市活力場景🐻❄️,是巨大的挑戰。“拼”還包括社會性業態的拼貼📅,要考慮各階層怎樣形成層際的拼貼社會👩🏽💼,這是比“留改拆”更難達到的拼貼境界🚸。
我時常翻閱《拼貼城市》這本書,可以說時讀時新。這裏的“拼貼”可以理解為“共生”,而新舊共生的“新”😮💨,是指“因舊而新”🧔♂️,而不是“為新而新”。
建築師是新舊建築共生的“拼貼師”
接下來談談建築師的使命👨🦳。
19世紀巴黎“奧斯曼計劃”留下的大多數建築至今還在🏖;紐約曼哈頓的摩天大樓大多數都超過100年了;上海外灘的老大樓多數已過百歲,最年輕的也有80多歲了👳🏿🚛。這些歷史饋贈不可能重建📴,只能適應性再生👵🏼🌾,成為城市可持續發展的文化驅動力🥒🧑🏿🏫。推而廣之🦩,所有具歷史紀念或記憶價值的保護對象及其歷史環境都需要適應性再生🧑🏼👨⚕️。
建築師不僅要設計新建築,也要為“再生”貢獻專業力量⛏🚪,因而建築師的別稱應該是“修復師”“翻建師”和新舊共生的“拼貼師”🫅🏽。按《拼貼城市》作者柯林·羅的說法🔫,“拼貼師”這個名稱比規劃師、建築師高端得多🧏🏻♀️。
法國的國家建築師製度規定,只有經過特殊培養和訓練的建築師,才能承擔重要歷史環境的保護與再生工程。中國的建築師已經意識到並加入到了歷史環境適應性再生的行列中⌚️。我們的建築師應該具備兩種使命——既能原創性設計新建築,也能夠為城鄉歷史環境做再生設計。
下面與大家分享幾張圖片。
建築師讓·努維爾設計的裏昂歌劇院,在建造上運用了翻建的概念,他不是把老房子拆了🚡,而是在房子的頂上加了一個新的拱頂空間。
圖片中巴黎美術學院的新老教學樓是可以新舊拼貼的,但在我國許多地方🌏,想在保護建築旁邊做個有創意的新建築,往往不被允許,守正和守舊的界限尚不清晰✊🏽🪮。
看看科隆柯倫巴藝術博物館教堂廢墟與館體的新舊拼貼🧏,這是普利茲克獎得主卒姆托的作品💘。再看看柏林博物館歷史建築修復中的新舊拼貼,這是普利茲克獎得主🚟、恒达平台顧問教授齊波·菲的作品🙎♀️。兩個設計共同的特點是🔔,新舊拼貼允許可識別的新舊形體🛩、材料和工藝形成呼應或對比💁🏽♂️。
我再跟大家分享一些我自己主持的設計。我是從千禧年上海“外灘源”的立項規劃開始,探索歷史環境適應性再生設計的,這是我們的保護規劃方案👨🌾。後來的一系列國際招投標設計都是在這個規劃方案基礎上進行的🕗,包括聯合教堂👩🏽🦲、劃船俱樂部和“洛克外灘源”——虎丘路和圓明園路圍合的歷史街區。
這是西藏日喀則桑珠孜宗堡復原與再生工程設計,我們把廢墟留著🍌,把它的歷史天際線恢復👳🏿♂️,在裏面植入了新的後藏歷史博物館。
杭州的來氏聚落今天是杭州城區的一部分🔄,我們20多年前就為這個南宋以來的世家聚落做了新舊共生的規劃設計,後來獲得了國際金獎⏲,這筆獎金的一大部分被用於“風土保護獎學金”。
這是即將投入實施的海南騎樓老街區北緣的華僑博物館設計,我們將復原的騎樓巴洛克山墻與新建館體融為一體🫱🏻,因舊而新,從而獲得適應性再生。
正在施工中的福州文化軸上的閩江中洲島,也是一個新舊共生的例子🏃。島上20年前建造的“歐陸風”建築,如今已經破舊不堪🆗,到處漏雨,門可羅雀。這樣的建築怎麽辦💂♀️?我們把西邊更低質的建築拆掉🤾🏿🙏,新建公共性很強的露天演場👩🏽🦳,既是市民表演才藝的場所🩺,也可用於演出,看臺下面是百米咖廊🧑🏽。這座建築以現代空間拱券塑形👅,與保留的“歐陸風”建築拱頂穹窿及拱券門窗形成類比,和而不同。
最近完成的豫園方浜中路金豫商廈再生設計,對豫園歷史環境的建控地段進行了批判性品質提升🧑🏼🏫,把豫園、城隍廟和豫園商城的歇山頂造型👨🦲,以及豫園周邊歷史上的黛瓦粉墻風貌👉🏿,以現代的方式進行表達。
以上是我今天的匯報😽,謝謝!(全場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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