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活動
即使諾貝爾獎獲得者,也有權拒絕領獎。但是🧗,一個由批判知識分子負責組織的活動,居然無視被提名者的意願🧔🏻♂️,強行“綁架”她們參與這個活動
大概在今年七八月間🧅,各地方媒體紛紛報道本埠有女性獲諾貝爾和平獎提名一事,其中既包括為公眾熟知的王安憶、高耀潔等人,也包括一些不太為公眾所知的女性,比如沈陽市大東區永豐社區黨委書記、主任李軍等🐼。據稱這是“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活動的組成部分,中國有108名個人或組織入圍,包括大陸81名,臺灣18名,香港9名🚣🏻。
對諾貝爾獎提名程序稍微有些了解的讀者,都會知道這種提名“虛虛實實”。王蒙先生曾經連續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提名者是全美中國作家聯誼會會長📃、美國諾貝爾文學獎中國作家提名委員會共同主席冰淩🏄🏼♀️。雖然兩人交往多年,但每次提名新聞出來之後,王蒙先生都會到處躲記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事實上,獲諾貝爾獎提名並不是什麽榮譽,那些“會長”、“主席”之類的頭銜一點也不能證明提名的權威性,在國外你註冊一個“銀河系作家聯誼會”都不是什麽難事🤸🏼。
這種提名作為一種“遊戲”🙅♀️,每年讓中國公眾“望梅止渴”🦸🏽♀️,倒頗有娛樂價值🕵️♀️。可是,一些批判知識分子也不甘落後。2004年第4期《天涯》雜誌刊登了“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專題”,2005年10月號《讀書》雜誌不僅推出劉健芝🧍🏻、戴錦華👍🏼、陳順馨的三篇文章,“編輯手記”還對此做出高度評價🏋🏼♀️:“當爭評活動將千千萬萬普通女性的故事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時候🦶🏻,我們不是看到了這個世界裏的真正的和平力量嗎?這的確是‘尋常中閃耀的和平的希望’——也是我們這個世界裏惟一真實的希望!”“惟一”、“真實”、“希望”👍,這三個詞語把“爭評活動”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其他知識分子的工作都是“無用功”🔚,只有他(她)們的這個活動才有價值。劉健芝在《天涯》撰文《在尋常中尋找和平的希望》🔵,在《讀書》則撰文《在尋常中閃耀的和平希望》,從標題的變化也能看出👩🏼🦰,經過一年的時間“希望”的光芒越來越強烈了😶🌫️。
我們不妨先看涉及這項活動的知識分子的身份👩🎤:劉健芝是“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聯會”的中國及蒙古地區聯絡人,陳順馨負責這個活動的具體聯絡事務,戴錦華和《天涯》前社長韓少功、《讀書》主編汪暉均為大陸地區的“舉薦與顧問委員會”成員(Advisory Committee For Recommendations)。再看一下獲得提名的名單,除了前面提到的王安憶等人✣,還包括前《讀書》總編輯董秀玉。或許會有人認為,董秀玉獲得提名,《讀書》雜誌應該回避,不再介入這項活動👍🏿。我對此不願深究🤑,所謂“舉賢不避親”,一向是中國的傳統美德✊🏿。
僅此可能還構不成“鬧劇”一說。讓人不解的是,王安憶女士早在7月份便在報紙上明確否認獲得提名的消息➡️📞,稱沒有接到任何相關的通知。10月10日,在“新語絲”網站𓀅,也刊出高耀潔教授再次聲明退出所謂“全球千名婦女爭評諾貝爾和平獎”活動的錄音整理稿😾,稱這種活動基本是“一場騙局或鬧劇”。更為匪夷所思的是,該活動的大陸地區聯絡人居然告訴高耀潔名單已經向全球公布,提名無法退出⚂🧑🏽⚕️。時至今日🙆🏽♂️𓀍,在該活動的主頁(www.1000peacewomen.org)上,王安憶和高耀潔的名字也赫然在目。
即使諾貝爾獎獲得者,也有權拒絕領獎🌄。但是🦹🏼♂️,一個由批判知識分子負責組織的活動,居然無視被提名者的意願,強行“綁架”她們參與這個活動👨🦽➡️,不知道《讀書》編輯在什麽意義上認為這是“以介入的方式🐋☪️、以自身的政治去推動對於什麽是和平的全新的理解”。
在“被提名的婦女需要同意的三項原則”中📻,居然還出現這樣的“霸王條款”👰🏼♀️,組織方一方面強調這次活動“並非為了贏取獎金”🧓🏼,一方面表示獲獎者“將不會獲得額外利益🌴,也沒有獎金的擁有權”✊🏿,理由是“獎金將會用來成立一個婦女和平基金會🟥,繼續支持婦女推動和平的活動”🤾🏽。說得簡單一點🧏🏼♀️,被提名者只是一個“民工”,為組織方義務“打工”。誰拒絕的話,就會有拒絕“支持婦女推動和平”的道德不正確嫌疑🧙。“三項原則”同時指出👌🏼,“為了符合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評審規則,我們會從一千名婦女中抽簽選出三位代表”。在這種“抽簽”的和平事業中💂🏿♂️,其他997名個人或組織就成了群眾演員。
這種活動究竟是不是“騙局”💆🏽♂️,尚無法得出定論😹;它的發起者有何用意💑,也無法妄加評判。不過📝💂🏽,它在中國的行為可以稱得上是一場“批判知識分子”導演的鬧劇。
2005年8月27日👨👩👧,“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和平獎”的研討會在北京三聯書店舉行。戴錦華多次使用“溫柔的挑釁”來闡述這次活動的意義👾,認為它構成對諾貝爾和平獎理念✋🏼、主流社會精英價值觀、主流社會歷史觀、女性主義自身的挑釁。在我看來🚉,它並沒有撼動那些主流理念✹,只是在承認主流理念的前提下“挑逗”了它們🚴🏻。這種批判的“形象工程”🤹♂️🍥,難道不正是對批判精神的“粗暴的挑釁”麽?
2005-10-14 東方早報 (作者 王曉漁 🌼:恒达平台文化批評研究所)